第十八章 二零一五年春(17)
而书房里的那两人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——怎么回事?什么意思?阿金?
好半晌,周迟才一拍脑袋:“见鬼了!”
“怎么了?”耿直的周延见还一头雾水。
而周迟已经明白了傅宇轴的意思:“阿宇从去年起就想找吴子雄的女人,可如今找到了,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乌龙。他那个线人阿金,查了一年的人,好不容易查到了,什么资料都给端到眼前,却在最基本的问题上掉链子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什么意思?查得到原生家庭什么条件、住什么房、一年交多少学费,却查不到许小姐的出入境时间?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
周教授点点头,一边思索着,一边说:“阿宇做事一向小心,断不可能在这么基础的细节上出问题,我觉得,他刚刚应该是发现自己被阿金的某些信息误导了,而且,这一种‘误导’,不是无意的。”
周延见面色冷凝,在这句话落下后。好半晌,蓦地,抬头。
比面色还深沉的目光倏地瞪向他侄子:“你还记不记得阿金最初交上来的资料都说了些什么?”
怎会不记得?在阿宇锁定许小姐之前,就是阿金递上资料说,有个和他要找的女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出现在一大。且此女虽非富人家出生,却一口气在老城区最黄金的地段租了三年房,甚至连学费也一口气交了三年,且替她付费的人——用现金!
现金。
就因为对方直接付现金,所以当时三人都认为,也就吴子雄那种做事习惯不留下痕迹的人,才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笔钱,又不愿意用转帐的模式。
而现在,三个人都开始迟疑了。
周迟:“连出入境这么基本的问题都能出差错,我突然觉得,整件事都有点不对劲了。”
周延见:“所以阿宇要换新线人,就是想查阿金吗?”
“也许,还想查点更隐晦点的信息。”周迟缓缓地说。
车子再一次驶出周家,速度并不比前来时慢多少。
傅三的心情还不赖,尽管车开得快,可一路平稳,稳稳地穿过街道,稳稳地停到了傍晚才来过一次的别墅门口。
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?犹记得年少时第一次随父亲出海,为着那片苍远辽阔的蓝,年幼时的傅宇轴可以整整兴奋一星期。可成年之后,尤其是在父母都离开后,金钱,事业,女人,甚至那一片海,所有的好东西唾手可得,无需废心也无需要废劲。他生命中堆满了光鲜,就连自己也始终光鲜,已经记不清有多久,他没有过这种痛快得近乎于兴奋的感觉了。
“小孩,下来。”车子停下后,他往连心的微信里发了条信息。
不多时,一楼的灯亮起。连心大概是一收到信息就跑下楼,连头发都还没来得及吹,湿溽溽地披在肩上,打开门,见到他:“三哥你没事吧?”
自傍晚分别后她就心神不宁,一直担心他真去找那吴什么算帐。此时见到了,见傅三仍是一身齐整的模样,连心才放下心来:“三哥……”
可那声“哥”没喊完,纤细的身子倏地被抱住——
她一怔,就见男人俯下身来:“下午有件事还没做。”一张英俊得过分的脸,来到了她跟前。
连心瞠大眼。
而他垂下头来,一手从后头握住她细细的脖子,炙热的唇往下,覆住了她微张的檀口。
小小的身躯瞬间僵直了。
怎、怎么回事?他这是什么意思?
一个吻来得又重又急,连心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,炙热的唇就已经覆到了她的唇瓣上。
“想我吗?”直到一个吻结束,那只覆在她脖子上的手才慢慢往上,慢慢地,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。
连心整个人都懵了。
想我吗?毫无预兆地抱住人家,毫无预兆地吻下去,吻完之后,他的下一句话竟是“想我吗”。
“嗯?”
“我、我们下午不是……才刚见过?”
“傻孩子,”始作俑者却是笑了,轻轻抚着她发丝,“没见你的那几天,我其实每天都在想你。”一直想。
在以为不能想的时候,依然在想。
想到见鬼的快爆炸了。
连心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,一下子竟愣住了。
“怎么?吓到了?”
瞧这姑娘,眼儿瞪得大大的,一张脸也红红的,看上去,还真是让人想再一次抱起来、恶狠狠地再亲上一口啊。
他控制住脑中旖旎的遐想,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蹭了下她的:“给个准话啊,大小姐。”
明明都已经看到姑娘在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翘起的唇角了,可这厮还偏要说:“你要是不愿意接受我,就直接拒绝好了,顺便就鄙人刚刚的侵犯行为给我一巴掌,现在就给。”
连心:“……”
“嗯?”
“胡、胡说什么呢?我才没那么暴力。”她咬住唇,亮亮的眼睛都不好意思看他。
只是那翘起来的唇角却渐渐扩大了幅度,她的耳朵红红的,被他捏过的鼻头也红红的,连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
傅宇轴突然就觉得心化了。
月光下的女子,半垂着一双欢喜却又赧于流露的眼。明明该聪明的时候还挺聪明,该挺身而出的时刻也能挺身而出,可偏生被一逗,那脸又能红到了脖子上——真要命,怎么每个点都这么戳他呢?
他往姑娘的额上亲了一口。见她没反对,又往那俏挺的鼻尖上也亲了口。
连心的唇角仍翘着,被亲得赧了,不好意思地垂着小脑袋。可很快,那脑袋却又被他抬起,往那红唇上也亲了下去。
“三哥……三哥!”真是的,怎么还亲个不停了!
听出后面那声“三哥”里已经添入了恼意,傅宇轴这才停下来:“好了,不亲了。再亲下去,三哥今晚不放你回家。”
连心的脸“轰”地一下红透了:“谁想亲啊!”
“我,我想亲,行了吧?”某人难得脾气好上了天。
不过也是,抱得美人归就算了,偏生这美人儿还是从前以为不能去抱的那一位,试问谁能心情不好?谁能脾气不好?
傅宇轴满意地抱着她,好半晌,才又问:“所以,我们连心这是接受了?”
被困在怀中的女孩儿止不住眼底的笑意,轻轻“嗯”了声。
“接受谁?”
这家伙,怎么这么故意啊?
“说啊,接受谁?”他捏了捏她脖子。
连心缩了下脖子:“傅宇轴,接受傅宇轴!”
“要叫‘三哥’。”他又义正辞严地纠正。
连心只垂着脸笑。
那捏着她脖子的手又不老实了,姑娘怕痒地求饶:“三哥、三哥!”
“说喜欢三哥。”
“……喜欢。”
“多喜欢?”
“……”
他笑了,垂头咬了下她鼻尖:“宝贝儿,三哥也喜欢你。”
喜欢到了心坎里。
“好了,回去把头发吹一吹,早点休息。明早我来载你去上课。”
连心的眼儿弯弯的,竟有些惊喜:“真的吗?”
很多年后傅宇轴还总记得这一刻,乍听到他说明早来接她上学,姑娘满脸掩也掩不住的欢喜,拉着他衣角的手甚至也不自禁地紧了些。傅宇轴被她逗乐了:“这是小时候没被人接过上学吗?开心成这样?”
连心也不应,就抿着嘴笑。
“好了,快进去吧,明天见。”
纤细的身影这才慢腾腾地移进屋子里。
不过他没有发现,进了屋后,连心并没有依言“回去休息”。她就站在一楼,隔着一扇窗,望着夜幕中越来越小的那一个点,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翘。
所以说,这就算是正式表白了吗?也算是正式在一起了?
身上仿佛还留有那人的气息,是海洋融合着剃须水的气味,温暖而辽阔。
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又传来一声“滴”,她还以为三哥怎么这么快又发来微信呢,可拿起来一看,却是短信栏里的信息。
那是一串陌生的号码:“年轻人,别轻易心动啊,你以为傅宇轴真的喜欢你吗?”
她一怔,错愕地对着那个陌生号。好半晌,才回过去:你是谁?
对方却再也没有了声息。